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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吳怡文

從古至今，男女情愛的描寫和闡述，在文學的殿堂裡從不曾缺席，愛情帶給人們歡樂、愉悅、感動和溫暖，在文學家們的細膩筆觸下得到完美的歌頌和發揚。然而，潛藏在人類內心深處的無限欲望與不赦惡念，卻也透過這一篇篇美麗的詞藻得到了俗世男女的最高共鳴，俐落而直接、沉痛而血腥，教人心驚膽顫，也讓人無所遁形。

在近日出版的《棉花糖愛情》一書中，便透過赤裸裸的情慾描寫，清楚道盡戀人之間的猜忌與欺瞞，而其中的情感糾纏也正好與幾年前曾經紅極一時的日本小說《失樂園》和《冷靜與熱情之間》作了極佳的呼應。
 
◆性愛烏托邦的欲望糾葛　熟年男女的失樂之園

畢業於札幌醫科大學，並曾在母校擔任整形外科系講師的渡邊淳一，在正式棄醫從文之前，便早已引起日本文學界的高度注意，作品也多次獲選為日本幾個重要文學獎項的候補，一直到1970年，他以《光と影》奪下第六十三屆直木賞之後，終於確立了他作家的地位。然而，真正讓他成為高人氣成功作家的關鍵，則是從一九九五年開始在日本經濟新聞連載的小說《失樂園》。

《失樂園》之所以能在當時的日本造成轟動，除了因為書中真切反映了日本社會熟年族群的絕望與無奈，渡邊淳一描寫男女性愛的純熟技巧更是另一項主因。一位五十五歲的出版社編輯，一位三十八歲的醫生太太，從最初的邂逅、迷戀到無法分離、攜手服毒，都是因為那完美而教人癡迷的性愛交歡。耽溺於性愛烏托邦的兩人，在同時面對著沉重的社會壓力和永無止境的肉體欲望時，那種由痛苦和幸福相互交錯而成的複雜情緒，引人羨慕，卻也教人同情。

渡邊淳一以華麗而冷靜的筆法將一幕幕遊走在尺度邊緣、甚至超越尺度之外的性愛場景，轉換成幸福無邊的夢幻天堂，細膩而精準的描繪出男女主角眼中的人生至樂。儘管對美好性愛的強烈欲求將兩人帶上了死亡之路，但性愛為兩人帶來的愉悅與激情，卻也讓人不禁產生無盡的想像與豔羨。

濃厚的文學性非但沒有讓這部小說惹起婚姻與社會倫理的爭議，反而讓情愛文學之路變得更加寬敞開闊，它不但帶領大家面對人類最原始的欲望，也讓讀者們對成人世界的色、欲、情、愛有了更深層的體會。 


◆浪漫與理性的角力　冷靜與熱情之間

由江國香織和辻仁成這兩位日本當紅年人氣作家，耗費兩年時間、攜手共同創作的《冷靜與熱情之間》，所描繪的是都會男女在戀情中各自展現的姿態和思緒。江國香織向來擅長將故事主角深沉而複雜的思緒，表現在各種生活習慣和肢體手勢當中，其在代表女性意識的紅本「Rosso」中，巧妙地描繪出現代戀人的甜蜜和疏離，雖說扮演的是「熱情」一角，但，在情緒上卻是異常的平靜而透明，若有似無的波動背後所醞釀的卻是立體而真實的人性。相對地，代表男性意識的藍本「Blu」，卻讓我們感受到男人面對愛情的膽怯和不安，所有戀愛中情侶可能遇上的爭執善妒，在這裡一樣隨處可見。

當然，刻板印象中的男女角色扮演並不適合套用於所有戀人關係上，兩位作家運用高度技巧和細緻動人的情節，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中，精彩展現男女主角在面對同一件事情時所抱持的不同觀點與心態，或許才是這套小說受到高度評價並擁有亮眼銷量的主要原因。

循著浪漫的基調，穿梭在「Rosso」與「Blu」之間，彷彿就像是在兩種孑然不同的人生中擺盪。因為男人與女人對愛情的期待和理解有如天差地別，人生也才有這麼多的妒恨濃情；然而，卻也因為有了這些情感上的衝擊和歡愉，人們愈是不忍離開這道甜蜜的枷鎖。在品嘗溫存的同時，也舔拭著沾滿鮮血的傷口。


◆棉花糖愛情 激情呻吟之外的悲傷與陰暗 




當性愛描述早已不是禁忌，男女之間大相逕庭的複雜思緒也被搬上檯面時，所成就出的又是怎麼樣的一部小說呢？

從出道之後，便老是被冠上「官能」或「色情」這些字眼的日本作家神崎京介，正是一位擅長從性愛的角度衍述人性的新一代日本作家。從第一部作品《喚醒無垢的瘋狂》、《女薰之旅 豔光四射》，一直到近期在台灣與讀者見面的套書《棉花糖愛情：男人的甜蜜謊言》與《棉花糖愛情：女人的戀愛錯覺》，始終都脫離不了性愛的描述，暴力、性器、口交等敏感字眼，恣意飄盪在文章四處。當然，刺激讀者的欲望和想像並非神崎京介的最終目的，企圖挑戰禁忌和內在意識的那股強勁力道，所想要勾起的應該是人們的反思。
 
服務生將生啤酒送過來了。
「敬今晚的美好相逢……」田島笑著舉杯。
佐繪也舉起酒杯，冰冷的酒杯讓她的手指快要結凍了。
他的乾杯語和啤酒的冷度都及格，雖然吃泰國菜讓人有一些失望，但還算及格。
（中略）
大樓裡的餐廳沒有附設化妝室。上洗手間必須離開餐廳，對她來說反而是個方便。逗留時間久一點也不會引人起疑，可以順便檢查手機的簡訊或回call。
走出餐廳，她立刻拿出手機查看簡訊。其中有和美的簡訊，和美是她交情不錯的同事。佐繪不只告訴她和田島的關係，也告訴她今晚有約會。
──嗨！佐繪，怕打擾妳約會，不打電話給妳，這是女人的義氣喲！如果今晚被放鴿子，喝點酒也好，我也好想喝酒呢，拜囉～要加油喔。
看完簡訊，收好手機。和美說她想喝酒，一定有理由。如果現在不是約會中，一定立刻回call，可是現在只能暗自對她說，抱歉，我正在約會。嘴角露出微笑。
走進化妝室，花些時間仔細補妝。重新塗上口紅，這是接吻也不會沾唇的不掉色口紅。還想刷睫毛膏，但是太浪費時間，算了！佐繪對著鏡子整理衣服，扣好裙鈎，回到了座位。
田島已經付完帳了，佐繪對他說道：「抱歉，讓你久等了。」
田島立刻起身。
付完帳的男人果然充滿自信，佐繪默默地跟在他後面，走出了餐廳。
 
 
田島呼叫女服務生過來結帳。他沒有走去收銀櫃台，直接坐著等候結帳。
雖然等佐繪去洗手間的時候再付帳比較好，但是田島想讓佐繪看到自己付帳，想讓她知道，雖然是泰國菜也不便宜。
服務生拿著帳單過來。
田島拿出皮夾，知道佐繪的視線盯著他的指尖。田島遞給服務生一張萬圓鈔票，服務生問要開收據嗎？他搖搖頭。
服務生走開後，佐繪說：「謝謝你請客，很好吃，下次就讓我請你吧！」
「妳不必勉強。」
「我有工作也有收入，花錢肯定比你自由。」
「謝謝，這點小事，還是別放在心上較好。」
「我的獎金雖然不多，就快發放了，等著享受吧。」
「唉呀，真的別放在心上。」
「人家不想老是讓你請客嘛！」
「很高興妳有這份心意，不過我賺的錢肯定比妳想像得多，有足夠的零用錢。」
「那，我可以不介意囉？」
「是啊。」
「那好吧……」
佐繪並攏雙腳，平靜地笑著說道。接著拿起皮包，要去洗手間補妝，離開了座位。在柔和的燈光下，絲襪發出性感的光澤。
大樓的餐廳裡面沒有附設化妝室。田島看著她的背影走出餐廳後，立刻招呼剛才那位服務生，討好地笑著說：
「不好意思，我剛才說過不要開收據，但是能不能開給我呢？我在趕時間，麻煩你們快一點。」
田島當然知道，不是所有的收據都能報帳，但還是拿著，或許年度報銷的時候可以混進去。過去好幾次報銷時都用到遲遲用不上的收據。
在佐繪尚未回到坐位前，服務生送來了收據，田島塞進皮夾後，驚魂甫定似的長嘆一口氣。
「抱歉，讓你久等了。」
正要點菸時，佐繪回到面前。他放下打火機，摘下口中略濕的香菸放回盒子裡。
「再去另一家吧！」
田島起身，不等佐繪回應，逕自走出餐廳。
 
《棉花糖愛情》由《女人的戀愛錯覺》和《男人的甜蜜謊言》這兩本書組合而成。神崎京介分別在兩本書中，描述了男女主角在同一時空之下各自隱藏在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心情獨白。從頭到尾甚至沒有明顯的主軸或故事情節，有的淨是男女主角激烈的做愛過程和對彼此的猜忌和懷疑，兩人的貌合神離透過生活細節和做愛過程一一展現。單身OL與已婚上班族為貪圖性愛的歡愉而結合，然而，兩人的親密關係卻也在無盡的細節與不解當中徹底潰散，女人的依戀與不甘，男人的自私與不耐，全都那麼的直接殘酷且冰冷無情。

《棉花糖愛情》和《失樂園》一樣將男女關係建築在性愛之上，只不過前者所刻畫的是後者不見的黑暗與欺瞞；但就展現男女思維的差異而言，《棉花糖愛情》則和《冷靜與熱情之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後者的浪漫唯美壓導性的勝過了前者的陰鬱愁悶。如果說《失樂園》和《冷靜與熱情之間》以冷靜細膩引人入勝，那《棉花糖愛情》便足以讓人在狂風巨浪中，品味情愛與性愛的激烈滋味。

接二連三的性愛場面或許讓人看了臉紅心跳、血脈賁張，但是誰又知道隱藏在背後的，又是怎麼樣的一把鋒利刀子呢？愛情終究不只是美麗的幻想，它也可能是一場完美而教人乍舌的騙局，願者上鉤的被動策略往往只會吸引更多癡嗔男女如飛蛾撲火一般的向它展翅飛去。書封上的「限制級」標語，顧名思義就是禁止十八歲以下讀者閱讀，而之所以必須貼上這樣的一道禁令，除了是因為那些法律明文規定的成人鏡頭，另外一個原因應該是那些令人不忍卒睹的血腥現實吧！在不倫的陰影之下所獵取的歡樂或許刺激，但其中的哀傷與無奈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道盡。

 在「純愛風潮」如狂瀾一般呼嘯而過後，日本文學界，或說台灣翻譯文學領域中的男女愛戀、濃情蜜意便久久揮之不去。或許是混亂的世局讓人對單純而動人的情感產生無限依戀，也或許是在人類心中沉寂已久的原始情懷已被悄然挑動。無論動機與原因為何，這種對愛情的依賴與渴望終究是可喜且令人動容的。循著作家們的思路，在字裡行間窺視人性、品嚐情愛、感受欲望，又何嘗又不是一趟精采的另類旅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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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p200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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